炸米泡

留住往事的记忆,再现历史的一瞬
回复
peng
Site Admin
帖子: 199
注册时间: 周五 11月 01, 2019 9:06 am

炸米泡

帖子 peng »

回忆 —炸米泡

绍义

  前天我逛完乐家福超市出来往回家路上走,突然听到“轰”一声炮响,我寻声音方向远看去,在回家路上的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炸米泡的。炸米泡我太熟悉了,因为还在我较小的时候自己亲手干过这种活,跟随父亲在农村走乡串巷炸米泡。
  我来到炸米泡旁边,在那里驻足观看了很长时间,当然是对它的一种联想与兴趣而已。

  米泡机是生铁铸就而成,外形特象飞机上投下来的一颗炸弹模样,全机分机头、机肚、机尾三个部份组成。机尾部有一个手柄圆盘,用来转动机子翻炒用的,圆盘中央有一个气压表,表杆是空心管,连通机肚里面;机肚是一个空心鼓肚,用来盛装米类食物的;机头也就是一个圆圆的盖子组件。盖子也是生铁的,但在与机肚联结处必须要用上不硬不软的另一种材料—锡,才能密封得严实不漏气。将锡熔化后将锡水倒在一个模具里(如机盖模样大小)而制成一块锡饼备用。炸泡前要将锡饼压在生铁盖上即可。生铁盖上还有一扳机,与机肚上的一个扣扣压在一起,通过拧紧方式达到密封效果。密封效果直接关系到炸出的米泡质量好和坏,所以此处非常重要。

    机子下面有一个支架座,支架座中间放置有一个火炉,整个机子通过支架前后两个支点撑着搁在火炉上面,火炉用来烧烤机肚而用的。为了调节火力还得用上一个鼓风机,鼓风机风管道通向火炉子。  除了炸泡机、鼓风机外,还必须要配上一个较大的筒子,有了它在米泡生成时就可以有个安全放炮的地方了。 炸米泡机,整个行头就这么几样东西,并不复杂,操作起来也很简单。它的成品生成用其物理解释就是通过高温将其原料膨胀后所产出的一种膨化食品,该食品落嘴而化,老少适宜,所以一直以来很受老人、小孩的青眯。

  今天再次看到它,在操作上与当年我干此活是却有很大的进步。如今一人足够,当年我与父亲缺一不可;其二,整个行头只用车载人推就能跑四方,当年我们是肩挑手提劳动强度大;其三,当年我们用的是竹筒加布袋,现在用的是铁筒;其四,我们放炮时用脚踏一下,现在人只用铁棍棒棒一下即可。这些进步除了时代不同外,更能体现现在的人们在不断总结改进,真正体现出最大效率化。

  我从事炸米泡时刚刚十来岁,每到寒假以及春节前后才出门干上一阵。逢年过节主人家能拿去它来招待一下客人就觉得是最好的礼遇。在60年代我们国家经济落后,农村更是生活贫困,粮食匮乏。一切从市商品没有“票”是难以买到的。小食品、糕点之类不说没票难买到,在乡下一年到头想见到也难。我的炸米泡在节日里走乡串巷是很受那些小孩和大妈们的喜爱。凡到一个地方,只要有这样的人看到了就会在湾子里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来。有想炸上一炮的农户主就嚷着让我们坐下生火做准备。干这一行没有特殊的“吆喝铃”,完全靠人和炸米泡的声音传递给全村人。

  既使有这么好的市场,但多数时间仍难以坐一处做一天。炸一炮收费一角钱,用米一斤。许多农户虽然很想炸一炮,可是因米而放弃不炸,原因是有的家中根本就没有剩余米,有的家算算一斤米全家人一天的口粮想想又舍一得,只有狠心将孩子拉回家或哄回家,给一个生红苕让小孩啃。按说钱也是很困难的,但我们当时做得还是很灵活的,没钱不要紧,给两个鸡蛋也行,当时农户就靠养鸡换些日用品和零花。一旦生意不好,我们只有挑着沉重的行头再跑另地,直到天黑前才返回家。我记得最好的一次一天从早到晚搞到了十二元钱,大多数时间一天只有五元钱左右。

  凡是干体力活的人,没有说干活不累的,何况当年我只有十来岁,父亲年迈体弱,炸泡机整套行头包括要烧的柴火或煤,其重量至少在八十斤以上。仅炸泡主机一套就有38斤还多,挑担时很难将其拆散分开,那么担子一头已固定有重量,另一头要么同等重量,要么略少一点点,否则担子根本无法挑。所以重担这部份我必须拿下,让父亲拣轻的那一挑。生意不好时需要挑着不断走村串巷,更是觉得担子沉,一般在路途少不了总要歇上几次。能在一个湾子里坐上一天或大半天虽说也累,但比挑着担子游走还是舒服些,而且能看到小孩们的打打闹闹,日子就过得快些。炸泡摇机的事主要靠父亲,我只是牵牵袋子,扎下袋口和放炮时扶一下竹筒。有时候也偶尓上机摇几下,因为父亲怕我掌握不好气压表火候,米泡炸坏了还得赔人家的。

  有时候还会闹出一些尴尬事来。一次也不知道是我没扎好袋子口还是有小孩恶作剧,就闹出大事来。每每炸泡前,都必须由我来放置好接米泡的竹筒。竹筒后面还加有一个长长的布袋,展开竹筒加布袋有三米多长,布袋尾部是用绳子扎起来的,每一炮放完就要将里面的米泡倒腾出来再扎好,准备下一炮的。放炮时我只管抓住筒子不跑就行。这次只听得一声“轰”,在场的大人和小孩全 都“哇”了起来,等我回过神来往后看,发现所有的米泡基本从后面袋口跑出去了,袋口后面的地面上一片白花花的米泡。顿时,我脸上一片茫然,不知所措,出事了,把别人的米泡炸飞了。父亲顿时吵了我几句,说给别人炸飞了得再给别人炸上一炮算是赔别人的。从此后我特别注意这个问题,更是防止有小孩来搞“破坏”。虽说小心翼翼,但仍出现过几次。

  每每在一个湾子每每在一个湾子里炸米泡,更多陪我们的是小孩,他(她)们也有很多让人搞笑和无语的事情。一次在一个较大的湾子炸了大半天,当然湾里的小孩全都惊动了,都会来到我的米泡机旁边围着转,见到要放泡,所有小孩立马用自己的小手捂着耳朵跑到远处的地方望。让我想到细伢放炮,又怕又爱。等炮响过后全都又围上来叽叽喳喳。有些胆子大点的小孩,敢伸手来抓主人的米泡;还有的蹲到地上捡起散落的那些米泡粒往嘴里放;有些主人看到周围围有自家或关系好些家中的小孩就会抓上一把二把给他们吃,馋的是那些没主的小孩。

  炸米泡最爱出问题的地方就是机头盖子漏气。造成这一原因的一是盖盖子没有盖好;二是长时间受热锡是很容易变形的。如果刚刚有气压就跑了出来,此时可以重新拧开盖子调整好再拧紧继续翻炒。有些时候是气压过半后突然跑气,遇到这样的情况很糟糕,虽然也是要打开盖子,但米泡机肚子里面的米却不能再炸了,基本算是浪费掉,需要重新装米炸。有些通情达理的人也就算了再拿米来,也有极少数人很是不情愿,咕噜咕噜的。似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人所能控制得了的问题,我们只有听着或是陪不是,因为我们不可能带上米来防止要陪人家的。

  所以我们对盖子的使用特别小心。在选择场地时必须尽量避风,同时还要看风向,既不让火炉中的火苗窜到机头让锡饼变形,又不能让火苗窜到机尾,这样人坐在后面是受不了火的炙烤。无论是哪种情况盖子磨损坏了,都是要及时重新翻新盖子。所以,翻新盖子的模具和锡块是必须随时带着的,出了问题现场解决。倒锡水盖子算是个技术活,锡块通过熔化后要趁锡水冷却之前快速往模具里面倒,倒出来的锡盖面必须十分平整,绝不能有丝毫问题,否则,用时仍会漏气,还得重来一次。虽然父亲知道要如此细心,有些时候还是不得已要返工重来一次二次才能成功,既费工又费时。

  炸米泡是个累活也是个脏活。挑担游走行头沉,坐下来炸米泡时间一长腰酸背痛。一旦工作起来父亲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左手摇炸泡机,右手摇鼓风机,除了放炮起身一下,其他时间都是坐在那里不停地机械运动着。长时间在此环境下工作,必然受到很多的灰尘、烟尘侵袭,人还不能离开而躲蔽。开始烧的木柴,后来烧的烟煤,烟煤的黑烟更是大,烟雾缭绕在四周,手还要时不时碰、铲烟煤往炉子里添,再之人长时间工作和温度较高,身上经常出些汗水,又只要人身上哪有不适必要挠一挠,自觉不自觉长时间反复,除了衣服脏得快外,尤其脸上常常被熏、被挠变成黑脸花包公。父子俩有时互看到对方脸上的“化装”只能是苦笑了之,更多的是无奈。

  自我离开家参加工作了,再也就没有去摆弄它。家中也没有人能跟父亲再达配做下去,后来听父亲说炸泡机卖给别人了。

2018.7.5

回复